职场上有个特别残酷的真理，当你作为一个部门负责人，业绩好到让整个集团都为你震动，好到让隔壁事业部的老王天天开会学习你的先进经验，好到连总部大老板都开始盘算着是不是要把核心业务交给你的时候，你离滚蛋也就不远了。因为你的牛逼，已经不是单纯的业务牛逼，而是成了一种威胁，一种会动摇现有权力结构和利益分配的系统性风险。你的存在，本身就是一种原罪。
三国时代，把这个道理演绎到极致的，不是别人，正是我们的关二爷。很多人聊起襄樊之战，总觉得是关羽一时头铁，带着兄弟们就去浪了，结果浪脱了，把荆州和自己都给送了。这理解，就跟说公司里最强的销售冠军丢了个大单是因为他人品不行一样，非常表面，甚至有点蠢。襄樊之战，从来不是一次军事冒险，而是一场蓄谋已久、准备了将近十年的“产品发布会”，是关羽这个荆州大区CEO，对他十年KPI的终极汇报。
赤壁之后，刘备集团的核心战略就是“种田、发育、等风来”。刘备自己带着诸葛亮、张飞这帮核心团队去四川搞“新市场开拓”，留下关羽一个人镇守荆州这个“战略核心区”。这地方有多重要？往北是曹魏的襄阳，往东是孙权的江东，三家犬牙交错，属于炮火连天的前线。曹操派来的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，是五子良将里的乐进，一个出了名的硬骨头。从公元210年到219年，将近十年时间，关羽跟乐进就在荆州北部这点破地方，玩了命地互相摩擦，史书上提到了青泥、临沮、旌阳，听着都像村头械斗，但烈度高到刘备在四川都得写信跟刘璋卖惨，说“关羽那边快顶不住了，我要是不去救，他就得被人干趴下”。
这话当然是刘备忽悠刘璋的骚操作，但反过来也说明，关羽在荆州这十年，根本不是在养老，而是在打一场永不落幕的“代理人战争”。他就像一个钉子，死死地楔在曹魏的南大门上，一边疯狂抗压，一边偷偷把自己的大本营江陵城，从一个普通城市升级成了一个武装到牙齿的“超级要塞”，仓库里囤满了够吃十年的粮草，兵工厂里天天叮当作响。他在等，等一个能让他把十年积蓄一口气砸出去，把盘面彻底掀翻的机会。
公元219年，这个机会，它来了。刘备在汉中把夏侯渊的头给砍了，顺势拿下了汉中，然后自立为汉中王。这个操作的政治意义，约等于一个创业公司突然宣布攻克了行业核心技术壁垒，并且拿到了最大一笔融资，声望直接拉满。远在荆州的关羽，嗅觉何其敏锐，他知道，总攻的信号亮了。“天下有变”，说的就是现在。于是，他掏出了自己磨了十年的刀，对着曹魏的襄樊地区，狠狠捅了过去。
这一刀捅出去的效果，史书只用了四个字来总结，叫“威震华夏”。这四个字在整个三国，是独一份的认证，强如曹操，挟天子以令诸侯，灭袁绍，平马超，折腾了一辈子，也没混上这个Title。关羽是怎么做到的？他利用连绵的秋雨，直接把汉水变成了自己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，水淹七军，曹老板派来增援的方面军，连人带马直接被洪水打包带走。方面军总司令于禁，当场投降；先锋官庞德，硬气了一把，被关羽砍了。守将曹仁被几万大军围在樊城里，叫天天不应，叫地地不闻，成了一座孤岛。
这一下，整个中原都炸了锅。许都附近那些本来就不安分的山贼、土匪、地方豪强，一看关羽这么猛，纷纷揭竿而起，打着关羽的旗号搞事情，一时间，曹魏的统治核心区，遍地都是“关羽敌后根据地”。这威慑力大到什么程度？一辈子没怂过的曹操，在许都的办公室里开会，第一次认真地和手下人讨论：“要不，咱们迁都吧？离那姓关的远点，这哥们太吓人了。”你想想，这是一个把天下英雄当猴耍的枭雄说出来的话。那一刻的关羽，已经不是一个将军了，他是一个战略级的武器，一个凭借一己之力，差点让北方第一大势力提前崩盘的BUG。这是他人生的顶点，也是武将荣耀的珠穆朗玛峰。
然而，就像所有硬核故事一样，当主角光环开到最大的时候，反转的齿轮也开始悄悄转动。就在关羽在北线打得风生水起，准备一波带走曹老板的时候，他的后院，起火了。而点燃这把火的，恰恰是他最敬重的大哥，刘备。刘备在汉中称王后，干了一件在当时看来是无上荣耀，事后看来却堪称致命一击的事情——他派人给关羽送来了“假节钺”。
“假节钺”是个什么玩意儿？简单说，就是给了关羽代表皇帝（虽然是自封的）处理一切军政要务的权力，包括先斩后奏。这玩意儿，是天大的信任，是顶级授权，但它也是一剂最猛的毒药。因为它让关羽的权力达到了顶峰，也让他的自我认知膨胀到了极点。他会觉得，整个荆州战区，所有的事情，他一个人说了算，包括处理和“盟友”孙权的关系。在此之前，他手下的糜芳、傅士仁早就因为一些破事儿跟他有矛盾，关羽可能因为战事紧张，或者就是单纯的傲气，没把这些内部矛盾当回事。现在手握“假节钺”，他更觉得，这些都是小问题，只要我把北边的曹仁干掉，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。
他所有的注意力，都聚焦在了北伐的辉煌战果上，却完全忽视了，东边那条叫孙权的狼，已经流着哈喇子盯了他十年了。孙权对荆州，那是刻在DNA里的执念。他手下的吕蒙，别的本事可能一般，但搞策反、玩阴谋，绝对是大师级的天赋。当关羽把所有精锐都拉到襄樊前线，后方空虚得只剩下老弱病残，而自己又被曹操从全国调来的援军死死拖住，形成战略僵持的时候，孙权知道，他等了十年的机会，来了。一场堪称教科书级别的背刺，让关羽的赫赫战功，在一夜之间，化为乌有。
关羽的失败，当然有他性格里“傲慢”的成分，但把一切都归结于性格，是偷懒的。更深层的原因，是蜀汉集团内部权力制衡的失效，是刘备那道“假节钺”所带来的权力幻觉，更是三国这个巨大棋盘上，曹、刘、孙三方错综复杂的利益算计。这场惊天动地的雪崩，不仅让蜀汉丢掉了隆中对里规划的最重要的北伐基地，断送了兴复汉室的半壁江山，更让曹魏解除了心腹大患，彻底改变了之后几十年的国运走向。英雄的落幕，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悲剧，而是一个时代的叹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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